收藏本站 手机版 一键访问 微信订阅
  • RSS订阅
  • 当前位置: 东北能源网 > 佳文赏析 >

    井畔柳色映初心

    2025-11-27 10:13 [佳文赏析]  来源于:中煤新集公司    作者:张安坤
    导读:午后的天,是骤然变了脸的。铅灰的云,沉甸甸地压着矿区四围,风便失了往日的分寸,带着一种尖峭的、不容分说的寒意,直往人的骨缝里钻。我们一行人,缩着颈,笼着手,默默地走到井口。那巨大的罐笼,却还静静地悬在幽深的井口上,几个穿着深蓝工装的检修工,
    午后的天,是骤然变了脸的。铅灰的云,沉甸甸地压着矿区四围,风便失了往日的分寸,带着一种尖峭的、不容分说的寒意,直往人的骨缝里钻。我们一行人,缩着颈,笼着手,默默地走到井口。那巨大的罐笼,却还静静地悬在幽深的井口上,几个穿着深蓝工装的检修工,正围着它上上下下地忙碌着。带班的老师傅回过头,朝我们摆了摆手,那意思是还得等上好一阵子。这空旷的井口,霎时间成了个无处可逃的风口,那冷,便愈发显得真切,像细密的针,一下一下,扎在裸露的皮肤上。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:“到灯房避避暖。”于是,我们便像得了赦令一般,低着头,匆匆涌向那座亮着昏黄灯光的、矮墩墩的房子。

    矿灯房里,是另一个世界。窗玻璃上,早已蒙了一层厚厚的水汽,将外面那个清冷的世界,晕染成一片模糊的、流动的灰白。我的目光,漫无目的地在那些蜿蜒的水痕上滑动,最后,却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,牢牢地,定在了窗外那棵守在等候室门口的老柳树上。

    说来真是奇怪。日日从这里经过,晨昏交替,风雨无阻,脚步是匆忙的,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赶着,竟从未像今天这般,静静地、好好地看过它一眼。直到此刻,在这砭人肌骨的寒意里,它那庞大而沉默的姿影,才像一幅早已存在却一直被忽略的版画,猛然地、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,嵌入了我的眼帘。它的主干,是那样一种近乎倔强的粗壮,虬结着,拧着劲儿地向上生长。树皮是深黛近黑的颜色,皴裂开无数纵深的沟壑,像是被岁月这双无形而又严酷的手,反复不断地揉搓、雕刻过。我暗自忖度着,若要合抱这棵树,恐怕非得两个像我这般壮实的汉子,竭尽全力地伸出手臂不可。

    它该是这矿山的“开朝元老”了吧?我的思绪,不由得飘忽了起来。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前,这片土地上最初的喧闹与荒凉。当第一批开拓者用铁镐和炸药,叩响这沉睡的、乌金的地层时,或许就在这片新翻的、还带着草根与泥土腥气的工地上,有人怀着某种朴素的希望,或是仅仅为了给这荒芜添一点绿意,亲手种下了这棵柔弱的树苗。那时的风,想必也是这般吹着,只是那时的它,纤细得恐怕连自己的影子也庇护不了。一年,十年,几十年……它便在这里站成了永恒,像一个沉默的史官,用身体记录着一切。它看过春天的风,如何温柔地,又将如何粗暴地将黑色的煤尘,染上它那初生的、鹅黄的芽苞;看过夏日的暴雨,如何在它繁茂的浓荫上,敲打出激昂而又凌乱的乐章;它看过秋夜的月光,怎样清冷地、怜悯地洒在那些刚刚升井、满身疲惫的矿工肩头;也看过冬日的白雪,如何以一种慈悲的覆盖,将整个喧嚣的矿区,暂时地安抚成一片温柔的宁静。它迎来过多少张年轻而红润的、带着憧憬与怯生生的面孔?又送走了多少副被岁月与煤尘浸染得斑白、佝偻,却终于可以歇一歇的背影?那些上工时分匆忙的脚步声,那些下班之后爽朗的笑语,那些沉默的叹息,那些偶尔的争执,都一丝丝、一缕缕地,被它吸收进那日益扩大的年轮里,沉淀成生命最厚重、最复杂的底色。

    窗外的风,似乎又大了一些,发出呜呜的声响,像旷野里孤独的兽吼。我凝神望去,那千万条垂下的、已然落尽了叶片的柳丝,在寒风中狂乱地飞舞着,纠结,散开,又倏地掠向另一边,像一头被激怒了而披散着长发的雄狮,在天地间展示着它不驯的精力。然而,这狂乱之中,你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怯懦与狼狈。它的枝条是那样地柔韧,任凭风从东南西北来,它们只是顺应着那力道,尽情地、甚至是欢畅地舒卷,飞扬,划出一道道充满弹性的、灰褐色的弧线。风想将它压弯,将它折断,它却在这无情的压力中,舞出了一曲生命的强韧与从容。那光秃秃的枝条里,你看不见一片叶子,却仿佛能听见汁液在深处汩汩地流淌,能看见无数嫩绿的胚芽,正安然地睡在坚硬的表皮下,静待着那一声春雷的召唤。是的,它只是站着,将一切的苦痛与磨砺,酷暑与严寒,都默默地吞咽下去,化作自身成长的养分,将根扎得更深,将臂膀伸向更广阔的天空。

    我的心,忽然被一种暖烘烘的东西充满了,那不再是灯房里的暖气,而是一种由敬意与惭愧交织而成的情绪。我们这些人,日日在地层深处,与岩石、瓦斯、地下水搏斗,自以为见惯了艰难,锤炼出了铁打的意志。可与窗外这棵不言不语的柳树相比,我们的那点坚韧,又算得了什么呢?它何曾抱怨过土地的贫瘠?何曾畏惧过夏日的干旱与冬日的严寒?它只是站着,生长着,用一种近乎愚拙的耐心,对抗着流年。

    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罐笼检修完毕的哨音,尖锐地划破了空气。我们纷纷从灯房里走出,重新汇入那列走向地心深处的、沉默的队伍。经过那棵老柳时,我忍不住又抬头望了它一眼。风依旧在吹,它的枝条依旧在有力地舞动,那姿态,不像挣扎,倒像是一种舒展;不像忍受,倒像是一种享受。它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是在为我们送行,又像是一种无言的、庄重的叮咛。

    下到井下,周遭是熟悉的、带着煤石气息的温暖,以及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。我握紧手中冰凉的工具,感觉那从柳树上悄然汲取来的一点精神,一种柔韧的、沉默的、向下扎根又向上生长的力量,已悄悄地融入了我的血脉里,随着每一次心跳,泵向四肢百骸。

    本网通讯员:张安坤 

    (编辑:东北亚)

    推荐文章
    关于我们  |  联系我们  |  版权信息  |  版权声明

    客服电话:18041077005(全天)    投稿邮箱:zhyny868@126.com    《东北能源网》报料QQ群 59213582

    网站合作: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     网站链接: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     投稿业务: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    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