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博超：陕北的冬天

2025-11-24 14:01 [佳文赏析] 来源于：韩家湾煤炭公司作者：段博超

导读：陕北的冬天是从一碗炖羊肉开始的。当北风卷着黄土掠过山峁，家家灶台上便飘起带着花椒香气的水汽。羊肉在粗陶锅里咕嘟咕嘟地滚着，汤色渐渐奶白。这里的羊肉质紧实，没有杂味。撒一把干辣椒，丢几片姜，就是全部的调料。盛满一碗，热气直往脸上扑，连汤带肉

陕北的冬天是从一碗炖羊肉开始的。当北风卷着黄土掠过山峁，家家灶台上便飘起带着花椒香气的水汽。羊肉在粗陶锅里咕嘟咕嘟地滚着，汤色渐渐奶白。这里的羊肉质紧实，没有杂味。撒一把干辣椒，丢几片姜，就是全部的调料。盛满一碗，热气直往脸上扑，连汤带肉吃下去，寒意就从骨子里被逼了出来。

这时候的山川，褪去了所有装饰。连绵的土黄色山峦像一群蹲踞的巨兽，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着。枯草覆满山坡，风一过就掀起波浪。河水结了一层薄冰，有些地方还能看见底下缓慢流动的暗涌。天地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，冷得坦荡，也静得真实。

窑洞成了最温暖的所在。炉火把土炕烧得温热，一家人盘腿坐在上面，手里做着活，嘴里拉着家常。孩子趴在窗台上，对着玻璃哈气，画一个个太阳。老人们说起当年，那些开荒地、打窑洞的往事，像另一把火，在冬夜里静静燃烧。

这样的夜晚，邻里间的串门也格外频繁。谁家炸了油糕，总要给左邻右舍端上一碗。窑洞里烟雾缭绕，男人们围着炉子喝烧酒，说今年的成果，明年的打算。女人们交换着腌菜的心得，毛衣的花样。这些细碎的温暖，让寒冬变得可以忍受，甚至生出几分诗意。

腊月前后，村里开始飘起杀猪菜的香味。自家养的猪，肉质肥厚。新鲜的猪肉和腌了半冬的酸菜一起下锅，酸香混着肉香，能飘出半里地。这是庄稼人一年到头的犒劳，也是过年最早的信号。厨房的蒸汽模糊了窗户，也模糊了岁月的痕迹，仿佛这样的冬天已经过了几辈子。

这里的人，骨子里都有一股韧劲。就像坡上的野草，看着枯黄了，根却深深扎在土里。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耕种、劳作、娶妻生子，把苦日子过得热气腾腾。风再大，天再旱，该笑的时候照样笑得敞亮。冬天的陕北，你很难说清是这片土地塑造了这样的人，还是这样的人温暖了这片土地。

陕北的冬天教会人的，不只是忍耐，还有积蓄。土地在休眠，人却在休整。等到春风一来，这里又会是另一番景象。而现在，就让它安静地冷着吧——这种冷，也是一种力量。就像那碗炖羊肉，必须经过文火慢炖，才能熬出最醇厚的滋味。生活何尝不是如此，在寒冷中懂得珍惜温暖，在寂静中学会倾听内心。（段博超）

（编辑：东北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