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
我出生在1989年的关中平原,自打记事起,家门口就有一扇陈年的黑色老木门,杨木结构,厚实而沉重,散发着古朴的气息,它虽没有现代都市光鲜亮丽的漆色,没有钢铁的坚固,更没有玻璃与合金装饰的气派典雅,但它是我童年心中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。
那个年头,关中平原家家户户的大门几乎都是木质结构。木门结构可没有铁门那么简单,首先是门框门楣,镶在墙体上,支承固定门框,再就是两张门扇,门扇上整齐的镶嵌着四五排铁质凸起,上面两侧各有一个门环,其下面是门闩和插销,用于锁门,木门两侧下方各设有一个石质门墩,用于固定门轴,其中间便是门槛。小时候,我经常会坐在门墩上玩耍,门前人来人往,四季风雨变化,日升月落,群鸟飞逐,自由自在。
孩提时的我,对家里大门有着特殊的感情,认为世界就是我目所能及的地方,门内是家,门外就是整个世界。回家再晚,只要踏进这道门,心里也就踏实了。记得小时候,父亲几乎常年在外打工,每年的年根,父亲总会如期的回到家里,走到门前,放下行囊,他总要深呼吸一下,感慨万分,也许那一刻他想到的是这一年的不易和回到家时的幸福,摸着饱经风霜斑驳次生的黑色木门。
后来,随着家里经济的好转,父亲买了一扇红色的小铁门,陪伴了我十五个年头的黑色木门就这样被搁置在后院的一角。看着崭新且坚固的大铁门,我心里有种落寞和不习惯,可木门迟早要被替代。但我知道它陪我走过的那些时光会永远的藏在我心中,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。
到了2010年,春节刚过,父亲盘算着家里的积蓄,经过全家人商量,决定另辟庄基地盖新房,经过几个月的忙忙碌碌,新房在老屋南边的街道紧挨着村子落成,朝南坐北,阳光明媚。在一阵鞭炮声中,全家人喜气洋洋地搬进了二层小楼的新家,大门换成了大红油漆的高大铁门,气势磅礴,
与黑色的木门和红色小铁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这也说明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。
我是个念旧的人,虽然有了新家,但我还是会回老宅看看。突然有一天,我发现红色小铁门已经锈迹斑斑,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,周遭的一切,都深刻在他的记忆中,惯看世间变迁,始终荣辱不惊。抽开门闩的那一刻,我仿佛回到了童年,无数个画面在我脑海快速的闪现而过,仿佛我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年,爷爷的笑容依旧慈祥,面容氤氲在深秋的浓雾中,吧嗒吧嗒的抽烟声伴随着缕缕烟雾久久不散,还是那么熟悉。狭长的院落中,后长出的几棵桐树茁壮成长,遮蔽了阳光,屋檐下麻雀活跃,倏忽跳跃,一阵风吹起,树叶簌簌而下。后院的角落里,我看到了最初的木门安静地躺在那里,多年的风吹雨打让它已不似当年模样,布满了青苔和蛛网,腐朽在蔓延,漆色已褪去,完全寻觅不到当年的一丝痕迹,当年亲手打造它的爷爷,也早已化作一抹尘土,留下的只有怀念。
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,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,故乡依旧在,人是而物非。家里的大门,是缩小版的人生百态,尝尽了酸甜苦辣,也习惯了春花秋月;家里的大门,几经变迁,完全没有了旧时的气息,家里的房子也由原来的土坯木梁变成现在的水泥钢筋结构。就像旧时代的木匠,随着社会的发展,都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。但门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,家在哪里,根就在哪里,魂牵梦萦的地方,是内心最脆弱的触点,不经意间的回想,总会让你内心思念起伏。
本网通讯员:康强伟
(编辑:东北亚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