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杵未成针
夏夜,美丽的四川江油县,四周静谧,一阵铁器与石头的摩擦声“嚯嚯”传来。少年的李白以为父亲正在磨那把龙泉宝剑,这是他们家的传家宝。父亲说等他长大了,就把剑传给他,让他仗剑走天涯,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,顺便混饱肚子。但前提是他得把那本厚厚的小学课本《六甲》背得滚瓜烂熟,讲得明明白白,然后得学会写诗作文章。有一次,他心血来潮,像大人那样,略作沉思状,便摇头晃脑地写了几句:“床前明月光,李白睡得香。清早醒过来,满屋大太阳。”父亲看了后,笑得前仰后合,说:“儿啊,知子莫若父,你不是读书那块料,干脆收拾收拾跟我经商算了。”从那以后,李白看书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,心里说认几个字不作睁眼瞎就行了。
今夜,他正心烦。就撂下书本,走出门外,顺着“嚯嚯”声寻来,想着看看月亮下他家祖传宝剑那一道冷森森的青光。溪水边坐的却不是他的父亲。细看,是邻居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婆子。她正在用力磨一根铁棒,一块崚嶒如怪兽的卵石被磨成了峨眉山上一轮弯弯的月牙。
“老奶奶,你要磨一把锥子吗?”李白望了望那根蜡烛粗细的铁棒。
“不,是一根绣花针”,老婆婆没有抬头,月下的溪水里,那双眼神像他家的那柄剑一样闪着冷光。
“哦,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,”李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心里想这婆子分明欺我年幼,哪有用铁棒磨针的。
“一根针能值几何,需要你磨?”
“这块料放着白瞎了,不如把它派上用场。”
“得磨多久啊?”
“一年不成两年,两年不成十年。”
少年李白正憋着一肚子火。这不是气我吗,讥讽我读书不用功。好,我看你能撑多久。
一晃几个月过去了,李白每天晚上依然能听到那熟悉的“嚯嚯”声。秋天来了,李白看到那根铁棒细了许多。
这天夜里,当读到《列子.汤问》中的一篇《愚公移山》时,河曲智叟与北山愚公的对白让他心头一震。这老婆婆难道不能算是当今的愚公吗?
十年后,当李白仗剑游天下,诗名大燥于天下么时,他每每想起磨针的婆婆,心里就涌起一阵阵莫名的钦敬,同时又为自己的奇遇而庆幸。因为打那以后,李白终于明白了勤勉之于人生的重大意义。他也由此而痛改前非,博览群书,成为出口成诵的大诗人。
今夜,他重新回到了当年居住的屋子,神色抑郁地望着悬在窗外的一轮明月,物是人非,他为自己被权贵驱逐出京的遭遇而愤愤不平。
他想起了老婆婆。今夜何不乘着月色到当年磨针的溪水边走走。
真是意外,老婆婆居然还活着,她伛偻的腰身在月下犹如一棵老而不死的柳树干。
“一年不成两年,两年不成十年,”老婆婆的话声犹在耳。
李白急于要看那根用铁棒磨成的绣花针。
老婆婆看出了他的心思。片刻,从屋子里捧出一柄短剑。
“这就是当年那根铁棒。”
“可是你要磨的是一根绣花针啊?”李白大惑不解。
“难道你这样有学问的人还不明白变通的道理?事在人为,世上的事总要以理为先,后来在磨针的过程中我思之再三,还是觉得那根铁棒磨成一柄剑更为合适,就像你腰间的佩剑,不是比绣花针更能物尽其用么?”
一朵乌云笼罩了月华。李白愕然。
“你读书原不是为了金榜题名,这点我看得出来。倘若以你的才学足以取仕为官,造福于民,岂不甚好?如何只知道作诗,而不知变通?”
李白肃然而立,不能回答。此刻耳边更敲五鼓,李白蓦然惊醒,窗外的宫墙重重,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向高力士赔罪,昨天酒后让他脱靴实在做得有点过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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