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 姐
罗姐是我们公司请的做饭的阿姨。四十多一点,脸蛋总是红扑扑的,象高原红,其实又不是。郫县的水好,空气好,给她带来了红头花色。个子不高,略胖,发式与衣着都是最普通的农村妇女的打扮,脸蛋虽红润但底色较黑,使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一些。每天中午十二点,我们一走进公司食堂,未曾上楼,就能闻到阵阵菜香。有时候我们在路上便要猜测:这是炒土豆的味道还是韭菜花的味道?然后大家心神领会的一阵大笑。 罗姐是附近的菜农,家里以种韭菜为主。我刚到公司那会儿,几乎每天中午的餐桌上都有一盘韭菜花。初吃的我,对清新的韭菜花颇感新奇,比我早到公司的其他小姑娘吃了几天着实受不了顿顿韭菜花的折磨,便自己到外面去打牙祭。我这人笑点低,对生活的要求也不算高,罗姐清淡的烹饪方式颇象我妈的手法,但远比我妈弄得精细、丰富,不由得每天吃饭时都说:好好吃呀,好好吃呀。久了,同事笑我对吃饭着实没有追求。经过了最初对罗姐菜式的新鲜感的稀奇,时间一长,便发现其他同事反映的关于菜的问题确实存在。比如:她家是卖韭菜花的,桌子上就总是有炒韭菜花,而不知道变换。比如菜式过于简单,荤素搭配不是太好等等。怎么办呢?听说罗姐早上七点过就出门,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这边的菜市场,要采购十几人的菜,然后又坐车到公司马不停蹄的煮,筷子要烫,碗要烫,还要做几菜一汤,人家也不容易啊。 俗话说: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。我相信,好吃的菜也是夸出来的。于是,每天中午一吃饭,我们就会对最好吃的那盘菜或汤进行体无完肤的表扬,有时还详细的问罗姐是怎么做的?罗姐笑眯眯的,一边拔饭一边回答我们的问题。交流中,得知她以前在外面打工时也是干的饮事员的工作,因为在广东呆了较长时间,所以罗姐的汤菜煮的特别让人回味。比如排骨西红柿汤,酸淡可口,极其养胃;辣椒吃多了,她会煮一锅猪腿折二根汤,汤里的折二根面面的,格外清香。有时还会是酸菜炖鸭子,有时又是猪肉炖藕,好长一段时间,每到饭点,我都会对罗姐的饭菜充满期待。这样的日子长了,我们和罗姐越来越亲切起来。对于表扬,我从不吝啬。有时说:嗯,今天的菜搭配得真好,看着都好吃。有时说:哇,这个菜你是如何想出来的,好好吃哟。听得罗姐脸蛋象盛开的花。而事实上,罗姐做的菜真的在我们的表扬中越来越好了。颜色、荤素、冷热的搭配都十分得体,大家看得赏心悦目,吃得龙飞凤舞。管伙食费的另一位大姐说:不得了了,这个月的费用又要超标了。说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。 因为午饭后会在食堂休息,所以其他同事离开后,我会帮着罗姐收拾下餐桌,每次我做,她都说,小谢,我来弄,放那里就是。看她洗碗,那个速度才叫一个快,碗和洗碗布在她手上上下翻飞,一眨眼功夫,一大摞餐具就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。然后是拖地、倒垃圾,走路象是在飞。有时我还没有睡着,她就干完了活提起包包回家了。 和她相处久了,有时会觉得她就象是我的一个姨,她的饭菜有我妈的感觉,她的笑又有纯朴的味道。因为她的女儿在上大学,丈夫身体不太好,所以为了贴补家用才每天这么辛苦来干这份工作。有一次她胆结石犯了,医生让她做手术,她却只输了两天液又来坚持上班了。尽管我们宽慰她安心养病,食堂有我们几个女同志呢。可是她还是担心做手术失业,即使身体还是不舒服,还是依然坚持着。 得知她家种有不打药的四季豆,我说,罗姐,我买点嘛。她说,我家只种韭菜,其他的不卖。别人说:那你送她点嘛?于是,第二天她摘了一大口袋四季豆给我。公司有人托她买嫩姜、买笋子,她都一一帮忙购买。九月底,新米上市了,公司同事都想尝一尝。这一次,我没有开口。在食堂吃饭的有十几个人,如果人人都要,她也会受不了的。果然,不论是谁提出要买她家的米,她都笑着说:我们家不卖米,种的只够我们自己吃——真是个傻姐姐哟。回家讲给我屋里的老人听,老人说:农村人老实。我们以前在乡下时,邻居经过我们家玉米地,说他儿子那个城市的玉米好贵哟。就这么一句话,我家的老人就立马选了最好的嫩玉米掰下十几棒给他送去。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,万没有想到,国庆假前的那个中午,公司员工每个人都收到了罗姐的礼物——一小袋新米,当然,她家还是不卖,是送我们的。 有时候,公司其他三个同事小妹会与我一起午休,罗姐还在厨房洗碗时,我们四个已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另一个房间“卧谈”。那几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,何其聒噪,又何其可爱。卧谈会中,她们会讲电视剧,为了帮助我们弄清复杂的剧情,于是,我们以及身边的人会被指定成剧中的一个角色。比如我,根据剧情需要,被指定成了一个有钱的少爷,无缘无故地被情故打了一板砖。快乐的嘻笑声中,我们一致以为罗姐早已离开,所以,当我们的剧情特别需要一个人来演反派时,实在是身边的人都被指派完了,所以,这个角色只好落在了罗姐的身上。此话一出,立即引来掀房顶般的大笑——这两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角色,让人何其惊诧啊!于是罗姐进入了这个故事,每次一说起她,大家都会放肆的大笑。但是,故事还没有结束,我们的卧室的门帘突然被唰的拉开——罗姐的脸出现在了门口。天哪,她还没有走?她有没有听到啊?那几个小妹立时呆了。结果,人家罗姐是来提醒我们不要忘记拿菜的,然后,拎起她的挎包,蹬蹬蹬地下楼了。只留下我们大眼瞪小眼,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呢? 不管她有没有听到,第二天,乃至直到今天,我们每天中午吃的还是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,看到的还是她红扑扑的脸蛋和纯朴朴的笑容。听到或不听到,都不重要了。 写到这里,我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词:女人如花。如果真拿一种花来比喻罗姐,会是什么花呢?如蒙太奇般,小时候自家地里那一片片盛开的红的、白的、粉的棉花立即呈现在了眼前。它有着小指粗的茎,枫叶状的叶,长不太高,却能盛开颜色艳丽的花,吐出云朵般白的棉蕊。不招蜂引碟,不挑剔生存条件,每一天都在茁壮而顽强地生长,直至有一天,用生命的绽放赢利农人满眼的欣喜。 本网通讯员:谢佩希 (编辑:东北亚) |